八十年代的驕傲下,有著經濟的奇蹟和血淚斑斑的「林務」事蹟,九年國教下的產物對林務局這單位存在的價值大概如下的對:妹,林務局是幹什麼的知道嗎?大概是養樹,森林遊樂區吧,不懂打電話問104吧。這是我妹妹給我的明確答案。
八十三年五月二十四日,地點:出雲山區,時間清晨六點,記下我在林場的一天。
清晨六點天已明亮,二集團有著清新的空氣和涼意讓我盡情呼吸,附近山頭皆歷歷在目,和林經國布農山胞用完早餐後便起程住馬里河出發。老舊的銀狼始終追不上他的豪爽。太陽已掛在石山頂,馳騁在這微風中不外乎是大享受。路旁停息兩隻巨咀鴉不過沒啥感覺。不久望見著頭頂的黑色身影可就不一樣啦。林鵰,很稀有的猛禽,我停下觀賞,並喚回同伴來看這黑色大老鷹。布農山胞們只會描述黑色的(林鵰)、白色的(熊鷹),對牠們的生態明暸、中文名字全然不知。
透過高解析的萊卡,我終於見著牠那尾下的淡灰色橫紋,這是以前所沒有機會見著,感謝小周的恩惠。而牠也不時得用腳趾捉頭騷癢。整理著昨夜被大兩打溼未乾的羽毛。清點七點半我曾記錄過在天空飛行的林鷗。離起飛尚有段時間吧。而牠對在下方觀察的我也毫無畏懼,希望人類也能牠們和平共處。林鵬的出現每次總帶給我無限希望和喜悅。
繼續前行至林道 八公里的林班,路旁搭著簡陋工寮,次生的台灣櫸木已經成林,叫得最響的永遠是白耳畫眉。第一次到林班工作之項目:割草,種樹。十來位成員大多為布農山胞,經年活動於山灣山林,簡單是生活的一部份,喝酒大概是閒遐時的最愛,狗群更是到處可見,午餐是用塑膠袋包著白米飯和佐菜,自行動手,磨刀則是每個人都得俱備的常識和技能,小貨車上裝滿著台灣櫸木小樹苗,象徵著台灣的新希望。
離開工寮到達目的地,知道區域後便開始工作。同伴教我割草的原則,森林下層陽光無法直射,長滿了長草,灌木和樹藤交雜,皆須砍除才能有利樹苗生長,電鋸代表的是效率的開始,當在耳邊響起之際,十幾公分和不用雜木皆瞬間腰斬,平整倒下,結束生命。只要幾秒鐘,而這些樹至少有十多年吧?揮動手中大刀試著殘忍的砍下去,一刀又一刀,慢慢的,汗水冒上額頭,溼透衣服,中成材大樹外的一切植物都將結束生命。
滿足了人類原始的破壞本能,一棵二稞三棵,繼續再繼續,再也無法再繼續下去。造林竟是讓台灣林相更新成單一樹種,造林就是砍掉無用的雜木換成小樹苗,造林就是讓林下生物絕跡,造林就是方便之餘捉條百步蛇換來一斤三仟元代價,造林,蹧林,伐林,心中悲痛者。
再也不願成為劊子手,放下屠刀告別離去,繼續調查熊鷹。天空不時出現幾隻大冠鸞淒涼叫著和老是抖動雙翅聞名的鳳頭蒼鷹。三天來熊鷹一直未曾出現,它在哪?兩個月不見馬里河的攔砂壩旁多了條魚梯,它的出現帶給我無限喜悅,魚蝦水族多了一點生存空間,也象徵保育向前邁出腳步。
在橋上和三位林務局工作人員相遇,和其中一位林先生因胸前掛著望遠鏡很快便聊起來。並同意我搭乘便車到出雲山林務工作站,途中他告訴我許多造林的成就、林務知識,許許多多的植物名稱,也要我勸告山胞朋友勿在此地打獵。植物對我而言,我只懂得樟木般的闊葉和針葉不同的樹葉。
中央山脈的主稜由北而南聳立雲霄,孕育無限生命和希望,台灣人不斷的追逐國外旅遊風潮,或許是因為未見過福爾摩沙的真善美。兩個多小時的林道歷經閭葉,混合,針葉林三帶,出雲山保護區的告示牌不時在路旁出現,但始終未曾看見熊鷹,但終究找到答案。
林務局員工洋洋得意大聲告訴我,這座山五佰年後便是金礦山,比金、銀更有價值。因這山區視線所及除了十多年樹齡的台灣杉,紅檜外便剩幾株未伐的大樹孤伶伶的站立,顯得格外突出與淒涼,所謂的雜樹在這裡沒有絲毫的生存空間。林務局眼中只有高經濟的小樹苗才有權利存在台灣寶島,自然無法在此演替更換,因人定勝天,熊鷹不可能在此出現,因為我們以經濟掛師,天啊!所謂的風調雨順大概也只能在歷史中找尋吧。
打著造林的美名,林道一條條的在山林間魚肉大地,山谷直上山頂不畏不懼,打著造林口號,三兩人合抱的大樹一一倒下,因為它們皆是雜木、沒有用途。造林是為了換高經濟樹苗台灣杉。而美麗的鐵杉因成長過慢,從未列入考慮。出雲山多美的名字!我用心揣摩他原始美貌。
喔!白色的老鷹很少啦,要看到很不容易。還沒伐木前還很多,現在看不到了。問了好幾位山胞答案總是一樣,若為如此,多麼期盼森林在自然演替下,時間不用多久,數十年到百年的時間,自然會還給我們原來的美麗寶島。
請還予大地原貌吧!山澗涓涓流著,心血也滴滴淌著,林道四通八達地開著,心也如刀割著,下午三點半陽光溫暖地照著,風也輕輕地吹著,腦海中回憶起恩雅的歌聲,眼淚不自覺奪眶流下,想著、想著,淚不停停不下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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